时间：2013-6-24 文章来源： 南方都市报 作者：彭砺青
《禅与摩托车维修的艺术》，(美)罗伯特·波西格著，宋瑛堂译，台湾行人出版社2013年3月版，新台币480 .00元
“垮掉的一代”和“嬉皮士运动”始于上世纪60年代的美国，大家都记得艾伦·金斯伯格、杰克·凯鲁亚克，然而对于本书作者罗伯特·波西格似乎不甚了了。说来波西格本人也有那个年代的个性，却比凯鲁亚克或者其他时代旗手更独立特行，也许应该说更遗世独立。或许他的志业可以说明这种“遗世独立”的因由：波西格本身是科学家，因为其对科学的疑问而转向了哲学研究，然而哲学研究也解答不了他的问题，像他这种人似乎要毕生追寻答案而终于徒劳。
《禅与摩托车维修的艺术》记录作者与儿子克里斯一次摩托车游历美国西部的旅程，同行的还有一对名为约翰和希薇亚的夫妇，他们从明尼苏达州(作者的家乡)首府明尼阿波利斯出发，途中经过达科他州、科罗拉多州这些中西部地区，在夏托克瓦营(C hautauquaPark)那里露营，最后抵达加州三藩市。书中所述旅程正值盛暑季节，读者可以想像三个成年人和一个男孩在尘土飞扬、燠热难耐的中西部平原上奔驰，这不是一趟令人赏心悦目的旅程，旅程中还夹杂了不少争吵，读者在作者与约翰夫妇及儿子的对话中，亦可窥见作者也有许多难为人理解的想法。
必须对读过“垮掉的一代”主将凯鲁亚克名作《在路上》的读者说，波西格的“旅行的意义”其实与凯鲁亚克有点不同，也与大家心中的旅行大异其趣。旅行所见不是书中的核心，作者只是假借一趟如此的旅行如行内心的哲学对话。与凯鲁亚克不同的是，波西格本身是位哲学家，然后才是作家，而《禅与摩托车维修的艺术》则效法柏拉图书写哲人苏格拉底一样，诠释并解读哲学问题，本书要处理的问题是“质素”(Q uality)和“善”(G ood)，或古希腊人所说的arete。研究柏拉图对话及希腊哲学经典的学者们都会说，arete不同于吾辈口中那充满道德意味的“善”，arete的原意是“品质”，比如我们说“四蹄生风”是一匹马应有的品质。
到底为何要谈“品质”呢﹖这与作者所关注的问题有甚么关系呢﹖如果读者有留意到副标题，那应该知道作者想讨论“价值”的问题，“价值”往往是现代人才用的名词，古希腊人讨论人的时候却爱说“品质”。“价值”是外加的，端赖人们能否利用该对象，“品质”却是内在的，比如说一匹马“四蹄生风”，不管有没有人来骑它，它都是来去如风。但一件货物在供应大增、需求大减的时候，其价值却有所降低。然而对作者来说，“价值”、“品质”或“质素”其实都用来指某种处于解释或描述以前的感知经验，它就处于经验的刀锋上，却难以被描述和理解。作者在授课时，以“何谓质素？”为题，请学生以三百多字来作答，学生作答时，他自己也在思索着这问题，可是学生和他始终答不出一句来，可见很多我们以为简单、易明的词语，其实也难于被定义。
必须说说波西格的成长背景，这位思想家自小聪慧，9岁时智商达170，15岁时已获高校文凭，该年(1943年)秋季进入明尼苏达大学念生化学。此时波西格已立下宏愿，毕生以探求科学作为人生目标。如此“天才”看来拥有缜密的头脑，但也被无尽的探求完全地拖垮，最终导致精神分裂。而在精神分裂以前，波西格一直在思考“质素的形而上学”，他的思考就在本书中一一呈现，他的思考方式并非诉诸论证，而是像柏拉图对话一般，在对话之中，或从内心独白中，片段式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本书虽名为《禅与摩托车维修的艺术》，却没有一句谈禅，倒是跟读者谈很多维修摩托车的实用知识，并且从这些知识中进入哲学思考，本书之所以取名为《禅与摩托车维修的艺术》，纯粹是源于德国旅日哲学教授海瑞格(E ugen H errigel)的《箭术思禅意》(ZenintheA rt of A rchery)。海瑞格在日本研习箭道多年，波西格亦精于缮修摩托车之道，加上波西格本人有融合东西方哲学的宏大理想，而在当时美国，一谈起东方哲学大家就会想到“禅”。也许海瑞格和作者的相同之处，在于希望从实用技艺中思索、领悟哲学原理，而波西格的摩托车维修技艺，更可视为机械、美国和现代性的象征，书中就经常提出修理摩托车的知识，并因此作出形而上的联想，而这也可视为一种机械时代的禅理。
与我们想象中的有关“N ew A ge”的书籍不同，这本开创“N ew A ge”风气的作品充满了对科学方法，尤其是对应用科学方法的思考，作者经常质问自己如此试验摩托车零件的方法对不对，质疑爱因斯坦关于科学真理的观点。他从质疑科学到发现科学令人类远离惟一、绝对的真理，走向相对真理的后果。这些思考与过去的记忆伴随着旅程而徐徐地展开。这种思索科学理性和自己一生的心路历程，读起来并不困难，当中的思考，无疑值得现代人借鉴，这也是《禅与摩托车维修的艺术》成为经典的原因。 | 
发表于 2013-6-25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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