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行五年后羊城摩的死灰复燃

traner

来源：南方日报　　　李秀婷        2012-6-30

　　2007年1月1日起，广州市区全面禁摩。至今5年多来，虽然广州摩的已经盛况不再，但在部分人流集中地点，非法摩的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近日，南方日报记者走访广州多处地点，均能见到摩的身影。

　　在人口庞大的广州城，摩的这项营生虽已被定性为非法行为，但仍然顽强地生存着，养活了数以千计的人口。

　　记者调查发现，客观存在的市场需求，违法成本的低廉，再加上执法打击难度较大，成为广州城区摩的死灰复燃的主要原因。

　　载客电动车定点揽客

　　“搭车不？去哪里？”一出广州市海珠区鹭江、客村等地铁站，一群开着电动车的拉客仔就围了上来，热情问询。市民们要么视而不见匆匆走过，要么停下来询问一番。这已经成了海珠区客村附近一带司空见惯的场景。

　　今年25岁的小刘就是其中一员。两年前，他与妻子一起来广州打拼，他开摩的，妻子打散工。他一般只在滨江东路开，一个月大概能挣两千块。

　　“在广州月薪一两千元的工作很容易找，但比不上开摩的自由，有辆车就是老板，想跑就跑，不想跑可以不跑，小心点不被抓到就好。”小刘说。

　　小刘说，他的载客路段人流量较少，所以挣的钱不算多。在客流量比较大的地方，一般每月能挣到三四千元。但挣得越多，风险也就越大：在客流量较大的地铁站、公交车站，检查会比较严。

　　记者走访发现，在地铁口、商城门口和公交站牌附近，成为摩的的主要揽客地点。这些地方的“摩的”以电动车为主，只有少量摩托车，均无牌照，车上装有遮阳遮雨蓬，方便乘坐，这些五彩斑斓的遮蓬成为摩的最显著的标志。

　　摩的师傅年龄从二三十岁到四五十岁不等，有广东本地人，也有外地务工人员，甚至还有少量女司机。他们大多是携家带口来广州谋生。为了招揽乘客，大多数摩的师傅都异常热情，面对经过的路人，他们“靓仔”、“靓女”喊个不停。

　　摩的师傅的工作时间不固定，但差不多与正常的上下班时间一样。“早上7时过来，11时半就可以回去了，下午2时开始，6时结束。”

　　在这些固定的搭客地点，摩的师傅们多为老乡，基本都相互认识，而且有自己的“地盘”和熟悉的路段，载客范围都比较固定。哪个路段人多，被抓到的几率小，他们一清二楚。

　　在鹭江地铁站附近，记者与一位年近50岁的摩的师傅搭讪，“去不去五羊新城？”这位司机告诉记者，他最远只到广州大桥，再远一些就会有交警抓。”他向记者透露，他一个月能挣3000多元，而一辆电动车的成本要几百元，“如果被抓到没收，就等于10多天白干了”。

　　除了这些人流量大的繁华区域，摩的在鹭江村等城中村也大量存在。记者走访了解到，城中村人口众多、建筑繁密，出租车和公交车都难以进入，轻便的摩的擅长在小巷内左右穿梭，成为最主要的交通工具。

　　而在一些较偏僻的路段以及一些常规的公车站，也不时会有一些流动揽客的摩的经过，他们一般开得较慢，当看到你在盯着他时，便鸣笛示意，表明自己摩的司机的身份，也同时发出了是否坐车的问询。

　　残疾人代步车载客横行

　　每天早上7时，刘耀辉（化名）准时从新市一栋破旧的出租屋里出发，开着残疾人代步车来到内环线A线火车站出口处的一座天桥下，静静地等着客户的上门。

　　因为周边有广州火车站、广东省汽车总站和广州流花汽车站三大客流的“黄金”汇聚地，生意有时也好得出奇，“运气好的话一天能挣300多元”。

　　6月27日下午2时，广州火车站附近内环线A线上的“残的”如过江之鲫在车流中穿行。因为车流量巨大，行车缓慢，不少“残的”见缝插针，在公交车辆中间左穿右插。10分钟的时间里，记者就看到有71辆“残的”，7辆电动车载客驶过。

　　“以前我坐‘残的’被公交车撞倒，人都摔了个半死”，回忆起当时的惊魂一刻，市民张先生至今仍心有余悸。但他觉得，这些摩的有很大的生存空间：“有时公交太堵，打的又难，为了赶时间，还是少不了它们”。

　　现年45岁的刘耀辉就是让市民张先生又恨又离不开的众多“拉客佬”之一。

　　刘耀辉是广州花都区人，2000年一场车祸导致他右腿膝盖处残疾。2008年，他买了一辆残疾人代步车，加入运营载客队伍。

　　尽管广州于2007年颁布了全面禁摩令，2011年出台的《关于加强摩托车和残疾人车管理的通告》也明确规定“本市摩托车限行范围内各加油站停止给摩托车和无号牌残疾人机动轮椅车加油”，但这些对刘耀辉影响不大。他拿出残疾人证说道：“因为我们是正规的残疾人代步车”。

　　有了这个身份，又有很大的市场需求，“残的”非法载客得以在广州蔓延，并深入海珠、荔湾、芳村等老城区腹地。

　　“开这个车又不要营运证，也不用缴税，交警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查车，”流花汽车站出站口附近的一位“残的”师傅表示，宽松的环境导致一些肢体健全的人也以开“残的”为职业。

　　记者调查了解到，因为现在残疾人代步车都是实行“实名制”，故外来人口驾驶“残的”主要有三个途径，最方便的是以买断的形式从本地残疾人处购买，“万一交警缴车，可以叫原来的车主将车子领回来。”其他两种途径分别是从本地残疾人那里租借和从黑市等地方购买。

　　“整个广州车子（残疾人代步车）有六七千台，你能保证他们都不拉客？”广州火车站公交站旁边的一位“残的”师傅表示，他们也都知道残疾人代步车拉客的行为是违法的，“但是我们残疾人也需要生活。”

　　摩的车队秩序井然
   
　　在2007年广州城区禁摩行动中，广州大学城被划入禁摩范围，但记者近日在大学城调查发现，这里的摩的生意兴隆。
   
　　在地铁大学城北站的D出口，一排燃油摩托车停靠在路旁，一字排开约有20多辆。日晒雨淋，每天早上6时到晚上12时，他们都“驻守”在这儿。时值夏季，烈日当头，车主聚集在不远处的树阴下纳凉，等候客人到来。
   
　　这是一个相当有秩序的群体，所有的摩托车都按一定的顺序排列，在他们内部有这样一种默认的条规：有乘客要搭车，就按摩托车排列的顺序出车，轮到了的车主就出动，其他车主则继续排队等待。
   
　　杨师傅一边排队等待，一边与另一个搭客仔下起了象棋。他告诉记者，排队的规则是长期以来形成的结果，“不排队的话互相争抢就不好了，会妨碍到乘客和路人，要是打起来就更麻烦了。”
   
　　大学城位于广州市番禺区新造镇小谷围，这是一个距广州市中心较为偏远的小岛。2007年广州市对老八区实行的禁摩措施，并没有对这个地方的摩托车主造成影响。家住大学城南亭村的车主吴阿伯这样告诉记者，他干这行已有十多年。
   
　　如今，杨师傅们照常加油，照常招揽生意。“如果交警来赶，我们就跑开。但是交警很少赶我们，除非有领导过来，我们就要谨慎一阵子。”
   
　　记者发现，在大学城的摩的车主基本都是广州人，亦有不少是小谷围本地人。他们的顾客主要是大学城内的学生，空旷宽阔、的士稀少的大学城，给了他们养活家人的饭碗。
   
　　杨师傅说，每个车主大概40分钟能轮到一单活儿，平均每次5元钱，大概一天能挣100多元。
   
　　近年来，他们的摩的队伍日渐壮大。杨师傅说，目前大学城的摩的车主有近1000人，更多的人想分这块蛋糕。
   
　　记者了解到，从地铁口到中山大学的大学城校区，步行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摩的价格从以前的3元升至现在的5元，不少学生因此宁愿多走一段或者改乘公车，这让摩的师傅们抱怨现在生意难做。

　　黑摩的每天都要躲猫猫

　　▶记者观察
   
　　经过15年的酝酿，从2007年1月1日起，除执行任务的军警用摩托车外，广州禁止摩托车在市区范围内行驶。然而禁摩5年来，为何摩的还能够在夹缝里生存？
   
　　记者走访了解到，市场的需求造就了摩的的存在。广州城区由于有些地区公交、地铁等交通覆盖不到，的士也比较少，有的又嫌钱少拒载，摩的便承担了一部分的公共交通职能。记者随机采访了多位市民，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表示，如果想去的地方没公交或者有公交但左等右等不来，就会选择摩的。
   
　　虽然自言生计难以维持，但开摩的对摩的司机们而言仍有不小的吸引力。他们坦言，自己没有其他技能，如果不开摩的将无以维持生计。还有不少车主称他们之所以不愿意改行进工厂从事其他工作，是因为在同等水平的收入条件下，他们宁愿选择更为自由的挣钱方法。
   
　　非法的身份让他们学会了很多生存的本领。除了绕开检查较多的路段外，每天与执法人员玩“躲猫猫”成了必修的功课。
   
　　6月27日下午，记者在鹭江地铁站附近见到，十几辆摩的正在等待客人，其中包括两辆改装摩托车。当摩的师傅与乘客讨价还价的时候，十几个拉客仔突然飞快上车散开。几分钟后，他们又回来了，继续揽客。
   
　　原来，刚才司机们接到消息说马上有交警来查车，才赶紧散开防止车子被扣，结果发现是虚惊一场。对于他们而言，这样的“游击战”时常上演，“有人查就跑，没人查就继续载客。”一位摩的师傅笑着说。
   
　　他们向记者透露，“交警会查，派出所会查，甚至街道办也会查，不过大多数是在有重大活动的时候或者是客流量特别大的地方才会查。”
   
　　在客村地铁站的几个出口，记者看到在治安岗附近就有四五辆摩的，工作人员与其擦肩而过，相安无事，并不干涉。
   
　　一名正在执勤的民警告诉记者，摩的是司机们的私有财产，“我们不能说扣就扣，扣了他们也可以花很少的钱赎回来。”而且，这位民警无奈地表示，这些非法载客的拉客仔很难被抓住，“一抓他就跑，如果他情急之下撞倒人怎么办？”
   
　　比起载客电动车、摩的，“残的”的身份更加暧昧。它属于非机动车，每次交通违法只能处以50元以下罚款。在火车站附近载客的刘耀辉表示，“残的”司机们自己也都知道，遇到“残的”载客，交警“一般不会追赶，因此载起客人来，也都大摇大摆。
   
　　充分的市场需求，违法成本低廉，执法人员难以打击，这些都构成了摩的屡禁不绝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