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车•故事】老爸和老“A”

时间：2012-11-28 文章来源：五羊-本田作者：王亚翔

缘起

　　从车棚里把它推出来，铅华褪尽。黄昏的工业园区，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像一个久别故友的呜咽，我看了看指针——105码。

　　16年的风，忽然就从耳际呼啸而过……

　　“1997年3月5日下午2:05分，五羊-本田125—A”——老爸有一本专用的笔记簿，像一个母亲记录新生子成长岁月中的点点滴滴一样，关于老“A”的故事就从那里缘起。

　　还记得我那时才小学二年级吧，放学回家的时候，楼下多了一辆红色的摩托，年幼的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和预感——这个红色的钢铁侠是咱家的！回到家里，证实了这一点，还知道老爸晚上要跑磨合，他许诺我若能从0默写到100就带我一起。那一次，我无比迅速、准确而工整的写下了这些神圣的数字。

　　后来，老爸每晚都会骑上老“A”到电影院跑磨合，顺便还搭载一两个人。用老爸的话说，一来可以跑磨合，二来可以赚点汽油钱。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油价是2.40元/升。

　　轻轻的闭上眼睛，脑海里便浮现出一条路，家门口的路不宽阔但平整。每天回家，我总会习惯性的在门前的那条路上绕一圈，看看老“A”在不在，也就知道老爸回没回家了。老爸怕车被偷，总是把车放在楼下一个特定的位置，那个位置刚好从楼上往下望得清楚。当然，老爸的车也遭遇过贼手，但每次都没能得逞，和他放一起的车都丢了，可他的没丢，因为老爸的锁比别人的好，所以总是没被完全破坏，这也是老爸自豪的一点。

　　那时的我很喜欢坐在老“A”前面宽敞光滑的油箱上。可一旦前方路途不平的时候，总要被老爸提小鸡似的转移到后座上。其实老爸是心疼车，怕肥肥的我把油箱弄瘪了，而那时的我总是不解，就是吃总能坐在前面的“瘦鸡妹妹”的醋。

　　转眼到了初中，只要能坐着老爸的摩托上学，享受周围投射来的艳羡目光，就是一种特别的自豪。其实记忆中，小学六年老爸只送我上过一次学，那还是三年级我感冒输液的时候。到了中学，老爸接送我的次数反而多了起来，特别是每次家长会后，我就会冲到校门左看右看，只要见到我家标志性的搭着浴巾做坐垫的车，便会极其骄傲的跟同学炫耀说：“看，这就是我家的车。”而朋友们也总会惊叹于我家车一层不染、干净如新。

　　老“A”到来以后，我家就变得不一样了，车给我们带来了一种难言的快乐。至今我还记得，有了车以后，我们一家去很多地方，每一次都是我像夹心饼干一样挤在老爸老妈中间。有时候，遇到路上有交警，我便急急忙忙跳下来，以一种儿童特有的故作镇定却嚣张跋扈的姿态走过警察叔叔，然后再在他的目送里大摇大摆的重新坐回去。

　　现在回忆起来总有一种哑然失笑的温暖萦绕在前胸和后背。

田园

　　青白江虽是一座以工业为发源的城市，但在十多年前，它给人更多的印象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田园。那时候钢筋水泥的臂膀还没有延伸成蛛网，冒着浓烟的烟囱也不如现在雨林般丛立。每个体验过农村生活的人，都有一个如梦如幻的田园记忆，这大概也是老爸和老爸那辈人一有空便爱往田地里钻的缘由。

　　周末的时光总是快乐的，总算可以暂时逃离工业文明，回归我们熟悉的田园气息。老爸的车就是我们忠实的伙伴。记得那时候，我们常骑着摩托去钓鱼。来回不算长的路程，在儿时的我眼中是那么遥远，那时候的路也没有现在的好，甚至柏油路都没有，90公里的路程要跑上两个多小时，而且还有山路。翻山的时候，过往的机动车屁股一溜儿都冒着黑烟。而我们一路上最爽快的事情就是超车，仿佛每超越一部，老爸这部旧车就升了一个级别。直到现在，只要别人买了新的摩托，老爸就喜欢去试一试爬坡，然后很认真的指着别人的新车说：“你这部雅马哈比不过我的本田，因为同样的坡我的车用4挡就能上，你这部得用3挡2挡的……”那种滔滔不绝和自我陶醉，总是搞得对方一副无语的表情。

　　有一次钓鱼回来下雨了，我们淋了几十公里，到了城乡的时候，人和车都成了落汤鸡。老爸看着我心疼，看着车也心疼。他摸着我的头说：“骑车很辛苦啊”，也拍了拍老“A”说：“你也辛苦了”。在雨天奔行的一幕，是我至今也无法忘怀的。

　　平常的日子里，如果天气好，老爸就会搭上我和老妈，去家后面的田坝耍。或者在夏夜里，骑着摩托把我送到乡下再从乡下接回家。那时候的乡下大多还没有通电，田间小路上人们只能用手电筒照明，而老爸明亮的车前灯的光束，隔着很远都能看得到。星空下，“那束光”变成了老爸的代名词，我在那束愈来愈亮的光线里欢呼雀跃，也在那束渐行渐远的光线里悄悄长大。

　　记得麦收的季节，老爸便会骑车去坝子上。那里是我童年的乐土，也许也是老爸儿时的乐土。童年的草、童年的树、童年的溪水、麦田和童年的菜畦，现在都已失去了踪影。那些随着老“A”车前灯光蜂拥而出的鸡鸣狗叫，那些晨爽雾霭，那些拖着鼻涕的乡下孩子，仿佛也随着那束渐行渐远的光线，定格在电影般的画面里，定格在我和老爸的记忆中。

呵护

　　总感觉沉默的父亲内心是汹涌着某种忧愁和伤感的。这部摩托的出现，更像是一个可以抚慰心灵的同样沉默的老友。

　　老“A”来到我家后的每一天午饭，老爸总是第一个扔下碗，冲到楼下去折腾他的车，老妈就会抱怨：“看嘛，你那个死老汉儿又弄车去了。”我当时只知道他总是把车拆拆装装，后来才明白，原来他在车的关键易损的部位上都包上一层皮和胶套，防止磨损漆面和生锈。像所有老成都一样，老爸喜欢喝茶，有了车后，老爸又多了一项爱好，就是到茶铺后面洗车。他的车总是比别人的干净，随着我慢慢长大，我也陪老爸喝茶，还在茶馆后面滑旱冰，茶铺的茶友们总是笑着对我说：“你老汉的车，就跟他的脸一样，随时都擦得干干净净。”

　　我9岁的时候，摩托车的种类渐渐多了起来，我虽然对摩托车的牌子还知之甚少，但逐渐也爱比较我家的车和别家的车。看到自家车的脚架更粗，车子更饱满好看，于是总是觉得自家的车好一些，形成了脚踏板越粗的车就越好这样的标准。于是每每坐在车上总有一种莫名畅快的小骄傲。

　　老爸说，这部车是他最为珍惜的，因为珍惜车就像珍惜自己身边的人一样。老爸和车之间那种无言的默契是旁人难以理解的。那个时候，车已经三岁了。老爸对他的车总是亲力亲为，事无巨细，车子的一点小毛病，他都会细细地排查，老爸说，把任何小问题扼杀在摇篮里，就不会演变成大问题。还有的时候，老爸还会自己动手加工一些零部件，包括后行李架。对车子进行改装，现在看来，这无疑是一种很潮很时髦的举动。这么多年来，老爸对车的修补、拆卸，其实更像是与车的玩耍和游戏，这个过程换来的是彼此的信任和幸福。

　　四五年后，老爸雨天依然舍不得骑摩托上班，一下雨，他就只骑他那部破兮兮的自行车。老爸说，泥水溅到车上要生锈。我于是仿佛得了老爸的车的保养秘诀，总是在旁人啧啧称赞老爸的车新湛湛时，揭露老爸的小心翼翼。

　　老爸51岁，性格内敛、老实、率真，对人特别好，像很多老爸一样，万事不求人，总是宁愿自己承担，自己累。对于别人的请求，也总是不懂得拒绝。唯独一件事情，他会对别人说“不”，那就是借车。记得有一次，老爸一个好友，半夜11点多来我家借车，说是要出去喝酒，老爸果断地拒绝了。没想到第二天就听说此人借了别人的摩托出了车祸，不仅坏了车，人也受了重伤。老爸总说，“骑车不喝酒，喝酒不骑车。”这句话给我的印象之深刻，甚至超过了后来考驾照时所背的交通法则。

　　现在，年轻的我也爱上了骑车，不过我和老爸也有不同，我是用车的时候狠心的用，保养的时候用心的保养，老爸是用的时候舍不得用，保养的时候舍命的保养。

　　我其实一直不懂，老爸为什么对车这么好，后来老爸对我说：“车子也是有生命的，你对它好，它在关键时刻一定会报答你的。”

执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车身也难免有些磨损和划痕，但是几十年的回忆在车轮间来回滚动，那是车的幸福，也是人的幸福吧。

　　如今，车身漆面略微有些褪色了，那个五羊-本田的标记也不如十多年前那么金光闪闪，但这大概就是岁月的痕迹吧。就像是年轻时候，裂开嘴一口白牙和爽朗的笑，到老了，那口白牙也许黄了甚至落掉，但爽朗的笑不会变。其实车带来的除了方便，大概就是这种感情吧。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去乡下过年，别人的鞭炮呼啸着冲向我的脚下。老爸猛的轰了下油门，车一下就冲了出去，后来老爸还津津乐道这就是本田的PPSC技术，可我还是不以为然，再猛还是没猛过烟花的飞行。老妈也时常咒着这车坏掉，而老爸总是憨憨的笑。那种满足和幸福，大概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我只是记得，在家里房子、家具、家电慢慢旧了、坏了的时候，老爸的车依然是一层不染的，虽然也有了磨痕、褪了光泽。

　　车子也会老。我提起换车的时候，老爸总是说我不懂，说那个年代原装的车子就是比现在的车好。对于我的不屑，老爸总是固执的争辩，从买了车到现在，只换过四个排气管和一个车头灯，几乎没有换过任何零部件。我总是嘲笑老爸缺乏点儿与时俱进的迂腐，讽刺他干脆排气管都不用换才是真的好。其实现在看来是我太幼稚，任何机械不都是有年龄的吗？就像人一样，也会慢慢老去，但在它慢慢老去的过程中，也就和你产生了感情。车老了，但不会倚老卖老，就像识途的老马，不说任何话，但总会把你送到你想去的地方。那大概就是一种成熟，一种做人的心态吧，或者更准确点说，是一种做“车”的心态。

　　我们总是对自己熟悉的东西给予近乎百分百的信任，就像我对我的老爸老妈，就像老爸对他的车一样。老“A”成了一种具象化的真实存在的寄托。

相守

　　2000年以后，街上的汽车越来越多，拥有一辆摩托不再是那么令人艳羡和兴奋的事了，家里后来也添置了四个轮胎的汽车，但老爸对老“A”的依赖依旧。其实，就经济实惠来讲，在城里用摩托车代步更好，而且骑摩托确实没有开汽车的压抑感，所以除了太遥远的地方，老爸一般都不会开四个轮胎的车，一来不经济，二来停车难，三来堵车着实令人头疼。

　　我上班的时候，也想拥有一部摩托。老爸说还是本田吧，于是我也拥有了一部本田。而事实是两年多来，我的本田也如老爸的那部一样不染纤尘，一样从来没有被我摔倒过。车棚的大婶笑着说：“他们俩是有遗传的。”我不知道这是说我老爸和我都爱车并爱护车是遗传，还是说车对我老爸和我的关照是它们的遗传，也许都有吧。

　　转眼到了2008年，车到了报废的年限，但老爸却舍不得，于是托人到派出所办了被盗的证明，车才总算保住了。停在车棚里的车，成了老爸定时看一看的故友，而说来也奇怪，在几乎已经没电打火的时候，老爸一踩，车也总是能启动，大概这就是车对老爸的报答吧！不过老爸也不过就是在轰鸣声中死死的盯着车，盯上好几分钟，再熄火走人。而这短短而漫长的几分钟里，车大概也在用特有的目光回应这老爸的目光吧，这个场景总让我想起满文军的那首《懂你》，它在他的眼里，他在它的梦里。

　　告别学生时代后，我偶尔想起了中学课本里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先生父亲的背影是在铁路旁，而我心里的背影总是午后，伴随着机动车轰鸣的老爸和老爸的车的剪影。原来父亲也会骑着车去车站接我。当时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我自己可以坐车的，骑摩托总是件苦事。后来，不用接我了，老爸还时不时把车从车棚里移出来，擦一擦，打打蜡，看一看，再放回去。而现在，老爸年龄大了，远路只能开汽车了，偶尔骑了我的摩托，还会说我的车比不上他的车。他总觉得放脚的位置不对头，骑着也不舒服。我在想，老爸怀念的大概是那种满足感，在清贫日子里的那种满足感。

　　记得那时，我刚学会骑自行车的时候，特别喜欢挑战烂路甚至楼梯，老爸看了总是皱着眉头说：“小子，如果以后我把我的‘老A’传给你，它起码得少活两年。”而那时的我根本不懂得爱惜车，我只知道老爸的爱车如命是无法理喻的。那个年代，1万多块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不算小数目。听老爸说他决定买车的时候，也考虑过很多其他品牌的车，可他最后还是钟情于五羊-本田，因为他信了别人的一句话“这车骑不坏。”这车在当时的配置也算高了，老妈说，按当时的水平折算，这辆车放到现在也算部十万多的轿车了。老妈也会埋怨老爸败家，反正都是两个轱辘的摩托，老妈看不出便宜很多的车跟老爸的车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而16年后，当我再度从车棚里推着它出来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老爸当初坚持的意义。看着老“A”红色的车体，流畅的腰线，浓稠的光泽和闪闪发光的轮毂，像个历尽岁月蹉跎仍风韵犹存的女子。我似乎明白了，老爸对车的爱，就跟他对我和对老妈的爱一样，是一种理解、信任与包容的爱，那种爱，是需要稚嫩的我用一生去读懂的。

当下

　　2012年，车已经报废4年了，车老了，人也老了，可是笃定不变的是车与人的那份情谊。

　　16年后的今天，老爸的车依旧光亮如新，老爸的身体也依然康健无恙，我多希望他俩能这么一直健健康康下去。作为儿子，我还在体会着父爱，体会着老爸对车的爱，老爸的头发白了，脊背弯了，就像一部老车，但他们彼此的信任是不会改变的。

　　我讲述老爸和老“A”的故事，是希望更多的人懂得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就像老爸对车的爱那样。希望我的故事，你们能够喜欢，更希望你们能理解老爸对车的爱。

　　老“A”，感谢一路上有你，一路有你相伴，一路有你照顾，有你的旅途格外温暖，你永远是我们家庭的一员，默默陪伴我们看日出日息。

　　感谢你，老“A”，祝你永远幸福快乐！

　　那么这篇老爸和老“A”就权且送给全天下爱车的老爸吧!

　　多年父子成兄弟，多年老车成兄弟。

返回列表

【人•车•故事】老爸和老“A”

[收藏此主题] [关注此主题的新回复]

[通过 QQ、MSN 分享给朋友]